就餐遇见杂交水稻之父

小说

就餐遇见杂交水稻之父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陈鸿鹄

2003年10月31日上午，我在广西南宁市的南宁饭店的西面四楼会议厅参加“第二届科学家、教育家、企业家论坛南宁分会”。中午11时50分，我们到南宁饭店的餐厅吃午饭。到了餐厅，菜还没有上台，我们就各自舀了一碗饭，围坐在餐桌旁，等候餐厅服务员上菜。这时候，厨房门口那里飘来炒菜的香味，炒菜的油炸声很响，我们也知道没有那么快就能炒好菜并送上餐桌，大家四顾环视，很无聊。坐在我左面的这个老年男人，开口倡议说：“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有菜吃饭。我们现在自我介绍一下，大家相互认识认识。我是从湖南长沙来的，今天早上才到会场，我叫袁隆平。就按顺时针的方向大家轮流介绍自己吧。”

“我叫张承友，退休了，喜欢到全国各地去逛一逛。”他说话的声音有点老人颤抖的状态。

“我是上海金融界的朱华达。”他长得很年轻，充满朝气。

“我是广西的晨光，使广西初露曙光。”他刚停住口，大家不约而同地发问：“你的姓名呢？”“就叫我晨光吧，加上姓就没有这个意义了。”大家都明白他姓“吴”了。

“改革开放刚开始，我就到南宁至黎塘这一带经商，现在是一家商场的老板。在广西生活了二十年，也算得上是广西的本地人了。我叫唐恕。”

“我叫石世尧，是柳州电影公司的经理，也是《求是》杂志社的特约编辑。”他额上有一块褐色的斑块。

“我叫黄利光，是江西一间农校的教师。”

“我叫罗莉，是贵州遵义市老城体校的教师。”她长得很好看，就是略微有点胖态，估计她平时很少运动，才养得那么肥。

“我叫劳敏青，是广州一间建筑公司的技术员。”她长得很瘦，脸有点长，下巴有点尖，性格很温柔。她和我住在同一间客房，她是潮州的客家人。

轮到我了，我不慌不忙地说：“我叫陈鸿鹄，是广东粤西地区的一间乡村小学的教师。”唐恕马上接口说：“我和你是老乡，我也是广东粤西地区的。”我看着他点了点头，笑了笑，然后看着袁隆平老师说：“袁老师，我昨夜在火车站坐的士来时，那个的士司机说他是湖南人，来南宁十二年了，很想知道这十二年来湖南故乡的发展情况，如果有湖南来的代表参加开会，就叫他们来坐他的车，他免费送他们到南宁市区的任何地方，只要他们将湖南这十二年的变化告诉他。我不知道湖南有什么变化，就把我在1998年和1999年坐火车经过湖南时所看到的全州、永州、长沙、株州、衡阳、郴州的情况告诉他。”唐恕插口说：“他有没有给你免费？”

“我不是湖南人，他怎么可能给我免费？”

黄利光老师也插口说：“如果我把湖南这十二年的变化告诉他，他会不会给我免费？”

我看了黄利光老师一眼，很果断地告诉他：“应该不会。他只给湖南的老乡免费，我告诉他那么多湖南的情况，也没见他给我什么优惠价格。”

袁隆平老师开口说：“我很忙，没空逛南宁，明天晚上我就要坐火车回去了。”

石世尧老师接过话题说：“袁老师，我也是明天晚上坐火车回去的。今晚我们一起去买火车票，好在车上搭个伴，有人在一起说话聊天吧。”

袁隆平老师掏出一百元钱，递给石世尧老师说：“你顺便帮我买一张去长沙的火车票。昨夜坐火车我没睡好觉，今晚想早点睡觉。”

“好的。”石世尧老师接过钱放好。这时服务员端上菜来，大家也很饿了，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
这饭是杂交水稻“杂优”米煮出来的，很粘，跟糯米饭差不多。我不喜欢吃这么粘的米饭，就用筷子挑起一小团米饭送到嘴里，嚼起来还粘牙齿，我就要多吃一点菜，才能把饭吞下去。

好几个人舀第三碗饭了，我在琢磨怎样处理这碗饭：不吃吧，浪费太多说不过去；吃完它吧，感觉难嚼难咽，是个大难题！

袁隆平老师舀了第三碗饭回来，吃了两三口饭，忽然很严厉地说：“你怎么光吃菜，不吃饭的，这样不好！”

当着满桌人的面说我，我好尴尬哪！我赶紧解释说：“我吃饭呀，只是没像您吃得那么快！”这一回麻烦了，不吃完这碗饭不行了！

袁隆平老师毫不留情地说：“我都快吃完三碗饭了，你总共才吃了七小口饭，还是挑起来吃的，连饭碗都没端起来！”

他观察得那么细致，我否认不了了，赶紧找挡箭牌：“敏青也才吃了半碗饭！”

敏青满不在乎地说：“我有一碗饭的分量就够了，我吃不下那么多饭的。”

黄利光老师插口说：“你可别学她的，她不爱吃饭，那么瘦！”

我看了一眼罗莉的饭碗，还有小半碗饭，她也没有离开座位去舀过饭，我赶紧说：“罗莉比敏青胖，她也没有吃完一碗饭！”这回我有理由不吃剩下的饭了。

罗莉赶紧端起饭碗，连菜也不夹，大口大口地吃饭，吞了三次饭，然后扬起碗给大家看，得意地说：“我吃完一碗饭了，现在去舀第二碗饭。”说完她离开了座位，去舀了半碗饭。

袁隆平老师说：“你要像罗莉那样大口大口地吃饭，才对的！”

我没有挡箭牌了，只好直接明明白白地说：“我做不到！这杂优米饭很粘喉咙，吞不下，要多吃点菜才能吞得下去。如果是不粘牙不粘喉咙的米饭，我也能吃完三碗饭！”

这次袁隆平老师心平气和地说：“现在市场上卖的全是杂优米，以后再也没有那种饭不粘的米卖了。你要学会适应杂优米饭。”

“为什么呀？”我心里感到很悲哀，杂优米面世二十五年了，我还是适应不了。

黄利光老师提示道：“袁隆平老师是研究杂交水稻的。”

我恍然大悟，杂优谷种是袁隆平老师培育出来的，叫他把杂优水稻改良一下就行了。我马上向他竖起大拇指，毕恭毕敬地说：“袁老师您真了不起！感谢您为全国人民解决了饥饿的难题！您再拿杂优谷种做父本，研制第二代的杂交水稻谷种，可能这种稻谷的米饭就不粘了。”

“我们研究有饭不粘的籼优谷种，因为产量低，准备淘汰了。”袁隆平老师很果断地说。

我一听，心急了，籼优谷种淘汰了，就意味着永远也吃不到饭不粘的米饭了，我赶紧问他：“籼优水稻的亩产是多少？”

“800斤。”

我一听，又高兴起来了，向他请求说：“籼优水稻亩产800斤，比母本的亩产翻了一番，产量不算低了，您不能淘汰籼优谷种，要继续推广籼优谷种！”

“杂优水稻的亩产有1100斤，两者的亩产相差300斤。解决全国人民吃饭的问题，才是最大的难题哪！”

我听了心中一喜，这个大难题基本上解决了，现在民众追求的都是口感好的米饭，而我们吃不上饭不粘的米饭，关键问题是袁隆平老师不推广、不培育籼优谷种。我为了逃避不吃剩下的半碗饭，慢慢开导他说：“袁老师，您按卖杂优谷种每亩收入的钱，除以800，得出来的数目作为籼优谷种的单价，您培育籼优谷种就不亏本了。您还要继续培育籼优谷种，运到我的家乡广东茂名市化州一带来卖吧。”

袁隆平老师觉得有点为难了，果决地说：“我把籼优谷种的价格提高了，农民不骂我吗？再说800斤是籼优水稻的最高亩产，杂优水稻的最高亩产能达到1200斤，如果时年不好，籼优水稻的亩产只有750斤左右。不便于推广籼优水稻哪！”

我感觉到问题的症结就在袁隆平老师这里，继续开导他说：“您按杂优谷种1200斤收入的钱，除以750得出来的数目作为籼优谷种的单价，培育籼优谷种就不亏本了。时年不好的时候，籼优、杂优都会歉收的，这个价格比例应该不会亏本了。您卖谷种的时候要标明：1、杂优亩产1100斤，米饭有点粘，谷种价格是多少；籼优亩产800斤，米饭不粘，谷种价格是多少。两种谷种要同时卖，让农民自由选择，农民就不骂您了。您继续培育籼优谷种吧。长沙和化州有火车相通，您可以把籼优谷种托运到化州来卖的。”

袁隆平老师还在继续否定我的想法，一口气回绝我：“长沙到化州那么远，我把籼优谷种运到那里卖，肯定要亏本的。这样吧，我这里还有7斤籼优谷种，我不打算种了，就寄给你种吧。”

我更焦急了，继续开导他说：“我家里不种田，我要这七斤谷种没用途，我如果把这七斤籼优谷种送给亲戚种了，那就意味着以后都没有籼优谷种了，杂交水稻的第二代稻谷不发芽的，农民留不出下一造的谷种。您把车费平均分摊到籼优谷种的单价上来卖谷种，就不亏本了。要不这样吧，我家乡东面十多公里处的高州市镇江镇那里有人育种，您派个技术员带上那七斤籼优谷种来镇江镇找那些育种的人，教他们培育籼优谷种，然后运到化州市江湖镇来卖，就按我刚才说的方法计算籼优谷种的单价。如果担心卖不出籼优谷种，我给您二张我的名片，叫他们用纸写上：江湖镇陈鸿鹄老师强烈推荐农民种植籼优水稻。也可叫他们直接打电话来找我到圩上帮忙介绍及推销籼优谷种。怎么样？”我拿出二张名片递给袁隆平老师，黄利光老师也向我要了一张名片。

袁隆平老师如释重负，轻松地说：“这个好办，在高州市镇江镇育种的那个人是我的学生，我把谷种寄给他，叫他育好籼优谷种就运到江湖镇去卖。”

黄利光老师插口说：“袁老师，我家里也种田，您也送给我三斤半籼优谷种吧。”

我赶紧制止说：“袁老师，您不能把籼优谷种给他，这是拿来育种的七斤籼优谷种。”

黄利光老师忿忿不平地说：“你这不是走后门吗？我只需要三斤半籼优谷种，你们不是还有三斤半籼优谷种可以育种吗？”

看到袁隆平老师左右为难的样子，我得想办法让他坚定决心把那七斤籼优谷种寄到镇江来育种，我反驳黄利光老师，不能让他有钻空子的间隙：“我这不是走后门，我离他近一点，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。你拿走三斤半籼优谷种，又不是拿来育种的，等你种完了这三斤半籼优谷种，以后就没有籼优谷种了。袁老师寄这七斤籼优谷种到镇江去育种，到了明年夏天，还可以叫他的学生寄七斤籼优谷种回来，那时候再让袁老师给你三斤半籼优谷种吧。”

黄利光老师不死心，还想打关系牌：“说到近水楼台先得月，我和袁老师是同乡，他应该先把籼优谷种给我，我收割后再留出三斤半籼优谷种，以后就有籼优谷种了。”

我不能让他拉老乡关系得逞，针锋相对地说：“如果现在袁老师把籼优谷种给了你，那才是真正的走后门！如果你是拿籼优谷种去育种的，我不反对，我同意你全部拿走七斤籼优谷种去育种。但是如果你现在拿三斤半籼优谷种来种粮食，你就白白糟蹋了三斤半籼优谷种，你种出来的籼优稻谷是不发芽的，你留不到籼优谷种！”

黄利光老师不敢相信我的话，向袁隆平老师询问道：“袁老师，真的是这样吗？我种出来的籼优稻谷是不发芽的？”他感到有点吃惊了。

袁隆平老师不再感到左右为难了，解释说：“真的是这样，杂交水稻的后一代稻谷是不发芽的。所以她要我拿七斤籼优谷种去育种，不肯接收我送的七斤籼优谷种。你不要和她争了，等明年育到籼优谷种后，我再送你三斤半籼优谷种。”

我等于吃了定心丸了，高兴地说：“谢谢袁老师！我代替家乡的农民谢谢袁老师！”

袁隆平老师并没有转移注意力，他盯着我的饭碗说：“我答应把七斤籼优谷种寄到镇江去育种，叫他们拿籼优谷种到江湖镇去卖。你可以放心了。赶快吃完这半碗饭吧。”

这时候其他人都吃饱了，只有我还剩下半碗饭，我不能忤逆袁隆平老师的好意，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：“你们吃饱了，就回宿舍休息吧，我慢慢地把这半碗饭吃完。”

袁隆平老师马上坚定地命令道：“大家都别走，看着她把饭吃完！不然我们前脚一走，她也跟着离开了！”

石世尧老师说：“我现在去火车站买车票。”

“你去吧。其他人不许走，我看她吃不吃饭！”石世尧老师起身走出去了。

我成了大家的焦点，只好倒一些菜汁把饭拌湿透，赶快把这半碗饭吃完了。

袁隆平老师还不饶我，命令道：“再去舀一碗饭来吃！别饿着肚子开会！”

我赶紧求饶：“我实在吃不下去了。我回房间冲一杯奶粉来吃，就不饿了。”

“放着饭不吃，又要出去买奶粉！这不是浪费吗？”袁隆平老师不打算宽恕我。

我捏了捏敏青的腿，暗示她要帮帮我说话，我分辩道：“服务员可以把饭吃掉的，浪费不了。我带有奶粉来，不用到外面去买。我知道出门在外很难吃到不粘的米饭的。”

敏青开声替我说话了：“我原本和她约好吃完午饭就到外面逛商场买东西的。你们看，都没有菜了，就不要逼她吃饭了吧。”唐恕、晨光、朱华达也纷纷替我求情，袁隆平老师松口说：“好吧，你回房间吃奶粉吧。”大家这才离开座位回去。我松了一口气，悄悄对敏青说：“幸亏你急中生智，替我解了围，不然就要让大家看笑话了。”

下午4点半钟的时候，敏青接了一个电话，刚好会间休息的时间到了，敏青听完了电话，就对我说：“我公司的总经理来南宁了，叫我赶快把建筑图纸给客户送去。我原打算明天开完会才送过去的，现在总经理来了，不送不行了，晚饭我也来不及回来吃了。”我真舍不得她离开，悲哀地说：“你不回来吃晚饭，就没人替我解围了。”她安慰我说：“不用怕！如果袁老师再为难你，你就说我交代的：敏青的那碗饭由袁老师代替她吃，敏青的菜由你代替她来吃。”我一听，又有了挡箭牌，就开心地说：“好吧。你赶快去送图纸吧。”

晚饭的时候，我迟一点才去餐厅，希望朱华达的老婆和他坐在一起吃晚饭，我就可以到另一张餐桌吃晚饭了。没想到大家还是按中午坐的位置吃晚饭，我只好舀了大半碗饭，坐在敏青中午坐的位置上。袁隆平老师问：“你怎么没舀满一碗饭？”我赶紧找挡箭牌：“罗莉也没舀满一碗饭。”

罗莉解释说：“饭很烫，舀满了就烫手，我这样饭凉得快一点。我第二碗饭才舀满。”

袁隆平老师转过头问我：“那么你呢？”

我不敢表态，就王顾左右而言他：“我看看等会儿罗莉有没有舀满一碗饭。”

罗莉不满地说：“怎么监视起我吃饭来了？！”

我轻声地解释说：“袁老师问的，我只能这么说了。”

袁隆平老师又问我：“那个广州女孩怎么还没来吃饭？”

“她到外面吃饭去了，叫大家代替她把饭菜吃完。”大家无话可说了，默默地吃起饭来。我找到台阶下台了，就看着罗莉吃饭的进度来吃饭。

罗莉去舀来第二碗饭，她没有舀满一碗饭，我不作声，配合她的进度吃剩下来的饭。罗莉吃完第二碗饭，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。我也吃完了那碗饭，拿着碗筷起身离开了座位。我把碗筷放在饭盆的旁边，就赶快追上罗莉。罗莉扭头看了我一眼，不解地问：“你怎么不吃饭，也跟着出来了？”我只好分辩说：“剩下我一个女的，和一大帮男的在一起吃饭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第二天早上，我第一个提前到了会场。代表们也陆续进了会场。敏青说点名时让我代替她应到。开会时间到了，秦麟征教授在跟我前面的二位女老师说话，还没打算点名。过了七分钟，袁隆平老师进会场了，代表们纷纷说：“袁老师，您俩迟到了。”

“我俩是迟到了，你们不是还没有开会嘛，就算不上迟到啦。”袁隆平老师说完，就在我右边的这一排座位上坐下来。

“哟，袁老师还嘴硬哪，我们是在等您俩来才开会的。”

“那就赶快开会吧，不要等了，浪费时间！”

秦麟征教授开始点名了，我把头伏在桌前，听到他念“劳敏青”，我“到”了一声，马上抬起头，轮到念我的名字了，我又“到”了一声，秦麟征教授没发现，我完成敏青交代的任务了，心里正在沾沾自喜。

点完名字，秦麟征教授说：“代表们都到齐了，现在开始开会。”袁隆平老师赶快说：“还没有到齐。刚才广东小妹到了两声。那个广州女孩还没有来，昨天没来吃晚饭，今早她们两个都没来吃早餐。不知道她们在背后闹什么别扭！”

秦麟征教授望着我，询问道：“小陈，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吗？”

我赶紧解释说：“没有。我们没有闹别扭。是袁老师闹别扭。我们很早就去吃早餐了，袁老师很迟才去吃早餐，没有见到我们。”

秦麟征教授望着袁隆平老师，不解地问：“袁老，您也闹别扭了吗？”

袁隆平老师笑着解释说：“我们没有闹别扭。昨夜我和老张说话，很深夜才睡，今早就睡过觉了。小石最早去吃早餐的，他吃完早餐才回来叫醒我们。我俩是最迟去吃早餐的，大家都说没见到两个广东小妹来吃早餐。餐厅还有半盆稀饭，你叫她去吃吧，别饿着肚子还浪费粮食！”

我赶忙分辩说：“我吃过早餐了。怕浪费粮食您俩怎么不把那半盆稀饭吃完？服务员也可以吃那半盆稀饭的，浪费不了！”

秦麟征教授望着我问：“你们在哪吃的早餐？我也没见到你们。”

我只好明说了：“敏青昨夜和我说话到凌晨三点钟才睡觉，她说今早就迟一点起床吧，到时候可能餐厅没有早餐吃了，要到外面去吃早餐了。”

袁隆平老师插话说：“昨晚就算计好今天早上睡大觉，冲两杯奶粉吃来当早餐！”

我当然不能认输，反唇相讥：“您不是也睡过觉了吗？只不过是您认为还有早餐吃，就去了餐厅；我们认为没有早餐吃了，就没有去餐厅。五十步笑百步，有什么两样？”

晨光接口说：“性质是一样的！她直接到会场来，五十步；您去了餐厅才到会场来，一百步。”

袁隆平老师辩解道：“她的意思是我五十步，她一百步。”

我赶紧回应道：“不管怎么样，性质都是一样的！”

“你们是故意的，我们不是故意的。”袁隆平老师辩解道。

晨光接口说：“我们看到的情况差不多，分不清你们谁是故意的，反正结果都一样！”

袁隆平老师叹了一口气，无可奈何地说：“怎么说了半天还没有弄清楚！好吧，就算老爷子错了，老爷子今天带了个坏样，我在这里向大家作自我检讨，保证以后不给晚辈带坏样了，我要给晚辈带好样，做出个榜样来，请大家监督我，使我做得更好！”他说完，后面就有很多人欢呼、鼓掌、喝彩！等到大家安静下来，袁隆平老师扭头问我：“你怎么不作自我检讨？”

我不卑不亢地说：“您不是说带了个坏样吗？还要我学您的坏样？”

“你不学我的自我检讨，那就写检讨书吧。”

“我的检讨书如果格式不对，那不就闹大笑话了吗？”我并不妥协。

后面有人大声起哄：“陈老师，就按你教学生写检讨书的格式来写吧。”

“学生的检讨书，我的姓名在左上方，现在也这么写吗？”我故意气他。

“那就把你的姓名写在检讨书的右下方吧。”他们想看我出洋相。

“检讨书的内容写什么？我还没有弄清楚。”只要他们作了铺垫，我就可以反击了。

“写你们故意睡大觉吧。袁老师睡过觉都作自我检讨了。”

“袁老师睡过觉迟到了，才作自我检讨的。我故意睡大觉，但我是第一个来到会场的，我等了五分钟，杨佐坤主任才来开会议厅的大门，我也需要检讨吗？”反正我的理由一说出来，大家都无可辩驳。

“袁老师说你不爱吃饭，你也要检讨检讨吧。”他们以为一定能看到我出洋相了。

我慢条斯理地说：“我不喜欢吃杂优米饭。袁老师不培育籼优谷种，我们现在都吃不到那种好吃的、饭不粘的米饭了。所以我不爱吃饭是袁老师的决策错误造成的，他不应该淘汰籼优谷种！需要检讨的是他，不是我吧。”

袁隆平老师的口气软了很多：“小辈们都不爱吃饭了，都是老爷子的过错。我昨天已经答应你把籼优谷种寄到镇江去育种了。你怎么还给我捅篓子来了？”

我笑了笑，半信半疑地说：“谁知道还会不会又冒出一个程咬金来抢谷种？等您的学生培育出籼优谷种拿到我家乡来卖，到那时候我如果还不爱吃饭，我就写检讨书寄去给您！”

我前面的女老师说：“原来你们还真的暗中斗气哪！”“原来陈老师写检讨书是有条件的。”后面有人做总结发言了。

秦麟征教授劝导说：“谷种一时半刻培育不出来，饭还是要吃的。”

我赶紧解释说：“我也吃饭呀，只是没像袁老师吃得那么多。”

“到那时候你肯定爱吃饭了，检讨书也用不着写了。”袁隆平老师不解地问我，“你没种田，怎么知道有籼优谷种的？”

“过去我爷爷种过这种品种的水稻，现在的农民都说买不到这个品种的谷种了。”我把农民的意见反映给他。

“你爷爷种籼优水稻的亩产是多少？”

我自豪起来了，赞叹地说：“我爷爷种的稻谷很高产啊！谷粒又大又饱满，邻居都估计我爷爷的稻谷亩产有一千斤，我爷爷说只有九百多斤。”

“你爷爷是怎么做到的？”袁隆平老师追问道。

“我爷爷施了壮粒肥。”

“什么时候施的？”

“开完禾花就施壮粒肥。”

“其他人不施壮粒肥吗？”

“其他人施的是禾花肥，打落了一些禾花，他们的稻穗都有一些没有米的谷壳。我爷爷的稻谷晒干过风柜的时候，也没有谷壳吹出来，只吹出来一些碎禾叶。”

“你爷爷挺有经验哪！你是怎么知道父本、母本的概念的？现在的农民都不晓得这些概念！”

“当初您推广杂优水稻时，不是告诉大家，用一种水稻品种做母本，用另一种水稻品种做父本，杂交培育出来的杂优谷种吗？”

“你是怎么知道我用的父本、母本的稻谷品种的？”

“从育种稻田里看到的。”

“你看到我学生的育种稻田是什么样的？”

“一行父本，四行母本。”

“用什么做父本，用什么做母本？”

“用糯谷做父本，用过去农民种的低产稻谷做母本。”

“收割的时候，他们是将父本、母本分开割的，还是合在一起收割的？”

“我没见到。肯定要分开收割。父本那么高，估计没有什么花粉吹上去，都是没有米的谷壳，割与不割，都一样吧。”

“也要收割的，万一父本结了几颗种子遗落在种田里，会影响下一批育种的。你昨天说用杂优谷种做父本，你说说该怎么种？”

“我没见过。估计杂优谷种下面的泥土要垄得高一些。”

“高多少？”

“至少要高七八寸、八九寸吧，不然父本的花粉飘散不开来。”

“你没见过的，也能说出来。我教学生这么做，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？！”

“先叫他们学过生物学后，再学杂交育种吧。”

“叫他们学生物学的动物部分还是植物部分？”

“两部分都要学，不然三化螟虫的生长过程都不知道，对防治病虫害不利。”

“你还知道三化螟虫。什么时候治三化螟虫最有利？”

“看到秧苗上有飞蛾在飞，就喷农药杀死它，还能毒死禾叶上的三化螟虫卵。”

“你喷农药比我还早。我叫学生去喷农药，他们又把农药拿回来说秧地没有害虫。”

“您叫他们拿竹鞭在秧苗上左右拨二下，看看有没有三化螟虫卵，如果有三化螟虫卵，就要赶快喷农药毒死它了。”

“你什么都懂！你是我见过的唯一 一个不用我教，就知道怎样杂交育种的人！”

“有一点，我想不明白，父本、母本的产量都不高，为什么杂交之后产量就变高了？”

“父本的谷粒大......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高兴地打断了袁隆平老师的话。

“你明白了？不用说了？”

“不用说了。”我满意地回答。

黄利光老师急了，哀求道：“袁老师还没有说出来，陈老师你就明白了，我还没有明白哪！袁老师您说出来吧。”

袁隆平老师推辞道：“老爷子累了，叫她告诉你吧。”

“陈老师你明白了，你告诉我吧。”黄利光老师请求说。

我知道袁隆平老师不肯教他，我也就没有直接告诉他：“把母本的稻谷变大变长，就高产啦！”

“用什么办法把母本的稻谷变大变长？”

“当然是杂交的办法！”我没想到他连这个问题也要问！

黄利光老师生气地说：“袁老师都没有说出来，你怎么就知道是用杂交的办法？可能他用的是其他的办法呢？”

我毋容置疑地说：“肯定用的是杂交的办法，袁老师是研究杂交水稻的。如果是其他人，可能用的是其他的办法。”

袁隆平老师感叹地说：“老爷子不研究杂交水稻，就没事干了，回家养老了。”

黄利光老师又问：“用什么水稻做父本？”

我故弄玄虚地说：“用谷粒大大的做父本。能找到谷粒像黄豆一样大的就更好。能找到谷粒像花生仁一样大的野生水稻做父本就最好！”

袁隆平老师开始质疑了：“有花生米这么大的野生稻谷吗？”

“原始社会的野生稻谷有花生仁那么大，神农氏把稻谷放进火里烧熟来吃，如果谷粒像现在的那么小，不早就烧成灰了吗？如果谷粒很小，估计神农氏也没有耐心一粒一粒的剥开谷壳来吃。”我振振有词地说。

黄利光老师迫不及待地问：“陈老师，到哪里能找到花生米那么大的野生稻谷？”

“原始森林里肯定有，就看你们敢不敢去寻找！”我肯定地说。

袁隆平老师叹口气说：“老爷子是不能去寻找了！你们谁找到花生米那么大的野生稻谷，就卖给我吧，多少钱都行！”

黄利光老师跃跃欲试地问：“陈老师，哪里有原始森林？”

“神农架不就是原始森林吗？那里还有很多罕见、贵重的草药呢！”这个问题也要问我，我就给他一个最难去的答案。

“这些罕见、贵重的草药，人们怎么不采出来卖？”黄利光老师不解地问。

“原始森林里的毒虫猛兽很多，一般人是不敢进去的。”这么容易的答案，还要问我！

黄利光老师喃喃地说：“这么说来，我也不敢去！”

袁隆平老师感兴趣地问：“你说，古代的野生稻谷那么大，现在的稻谷这么小，它们是怎么变小的？”

这个问题难不倒我，我旁征博引地说：“淮南的柑，移到淮北去种，就变成了枳。估计是气候、水土环境不同，才变小的。很可能这些变小的稻谷的米饭比那些谷粒大大的米饭好吃，人们才保留下来的。就跟现在农民想保留籼优水稻一样。”我这话也暗示了籼优米饭比杂优米饭好吃，人们想保留籼优水稻！

袁隆平老师惭愧地说：“现在的小辈都不爱吃饭了，都是老爷子的过错，老爷子的工作没做好，责任重大哪！”

朱华达应声问道：“袁老师哪来那么多责任？这不是要把自己累倒吗？是不是我不爱吃饭了，您也要管？”

袁隆平老师不假思索的说：“当然要管！全国人民吃饭的问题我都管！只要老爷子没累倒，我都要把吃饭的问题管到底！”

听袁隆平老师这么一说，我好开心，赶紧大声召唤：“大家如果觉得饭不好吃了，想吃什么口感的米饭，就跟袁老师说，他能改良米饭的口感的！”

我前面的女老师说：“他是这里管食堂的吗？我也想提点意见：往锅里多放点水，把米饭捞起来晾一晾，饭就没那么粘嘴了。”

秦麟征教授马上说：“你的意见我现在就向餐厅主任反映。”

朱华达又问：“陈老师，你是怎么知道袁老师能改良米饭的口感的？”

“黄利光老师说的。”

袁隆平老师责备地说：“都怪小黄不好！给我弄出个烫手山芋来！”

黄利光老师分辩说：“我只说了您是研究杂交水稻的，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说。烫手山芋您不接，不就烫不到您了吗？”

“你只要说出这一点，我就找到米饭不好吃的源头了。”我赶紧解释说。

朱华达起哄说：“陈老师你真厉害啊！能找到米饭不好吃的源头在袁老师这里！”

我引导他说：“你想吃什么口感的米饭，就直接跟袁老师说吧，他能种出来！”

袁隆平老师赶紧说：“老爷子招架不住了，给她砸出个大窟窿来了！你们不帮老爷子挡一挡，还在那里喊加油吗？”

唐恕得意地笑着说：“袁老师，是您先把烫手山芋扔给她的吧，现在她扔回来了，那也是您活该的！我们帮不了您！”

朱华达一本正经地说：“袁老师，我想吃带有香糯米饭的香气、饭又不粘嘴的米饭，您能种出这样的水稻来吗？”

我马上回应：“他能种出来，用香糯谷做父本！”说完，我在观察袁隆平老师的反应。

袁隆平老师平静地说：“特供米里有这种香米，产量低，不便于推广！”

朱华达期盼地说：“袁老师，我们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种香米？”

我替他们排忧解难：“袁老师，您就多种一些香米水稻，双倍价钱卖给朱华达吧。”

黄利光老师兴奋地说：“我种香稻米卖给你吧。”他又恳求说，“袁老师，您能不能给三斤半香米谷种我来种？”

袁隆平老师提醒他：“你要留出种口粮的稻田，才能种香米水稻，它的产量很低的。”